阿娘怀着弟弟时,我说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话。
于是弟弟没了,阿娘便认定我是家里的灾星,将我扔到弃婴塔。
我从弃婴塔里爬回来。
阿娘将我绞死、淹死、烧死。
我都活了下来。
村民将我奉为不死的神女。
可他们不知道,我早就死了。
1
村子的东南方有一座弃婴塔,凡是在村子里出生的女娃最终都被遗弃在塔里。
原本那也是我的归宿。
可我出生时,干旱了三个月的村子突降暴雨,所有人的合不拢嘴。
我爹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一叠厚厚的红票子,是我们家几年的收入。
接生婆笑着看我,朝我娘夸我。
「真是个福星啊。」
于是我娘将我留了下来,以村子里唯一的女娃的身份。
我娘总盼望着我还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好处。
可我自出生起不哭不闹,连话也不说。
我爹安慰我娘。
「女娃懂事,我们也少操心。」
爹娘将我留下来,盼望着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。
待我长大后在卖出去,捞一大笔钱。
他们说这话时直勾勾的看着我,眼里闪着诡异的光。
2
我八岁时说了人生第一句话。
那时阿娘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孩子。
村里的婆婆们看见她尖尖的肚子还有随身不离的酸杨梅。
都夸她这一胎好一定是个儿子。
我娘听了这些话高兴的合不拢嘴。
变故发生那天,娘在家里养胎,我和爹下地干活。
那天阳光明媚,烤得大地滚烫开裂。
爹看着我,眼里似有千言万语。
又或者,他在埋怨我。
为什么出生时有过好运后,就再也没有好运到来。
对上爹的视线,我张嘴说了第一句话。
我说。
「阿爹,弟弟没了。」
我和爹赶回家时,家里围了一圈婆婆。
原本怀了八个月弟弟的我娘,肚子突然扁了下去。
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,坐在地上痛苦不已。
她身下一滩血水,流到我身边,打湿了我的鞋。
婆婆们都在好奇,怎么八个月了轻轻摔一跤就流了。
我爹脸色大变,我牵着爹的衣角,又重复一句。
「阿爹,弟弟没了。」
那天阳光炽热,烤得人眼睛睁不开,直想把太阳射下来。
从那以后爹娘对我的态度就变了。
我娘骂我是扫把星,是灾星,是该死的赔钱货。
趁着夜色遮掩,他们将熟睡的我扔进了弃婴塔里。
我在数不清的尸骨中醒来,最后一眼是爹娘离去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