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听云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,他轻轻将手中的电脑包放在置物柜上,俯身下去脱鞋。
「从言,帮我倒杯温水。」
谢听云嗓音沙哑得厉害。
秦况知道,这是谢听云常年上课落下的咽炎病根。
治不好的。
就好比他见过这个男人哭得动人心魄的样子。
见过一次总想见第二次,更想日日夜夜见。
他摸着自己的右脸,那滚烫的力度穿过回忆再次烙在他的脸颊上。
虽然疼,但他就是喜欢谢听云扇他耳光时,那满脸愤怒的表情。
因为那是他唯一一次,在谢听云脸上见到的有别于礼俗的表情。
这病态似的欲望,如同谢听云的咽炎病根。
也是治不好的。
见谢从言还在打扫卫生,秦况便自主拿起谢听云专属的水杯到饮水机前开始接水。
谢听云有很严重的洁癖。
他什么东西都有自己单独的一份,从不与人共享。
秦况瞄准水杯的位置轻抿了一口,幻想着透过水杯边缘吻上男人薄冰似的唇。
如坠情渊,周遭尽是燎烧的火。
「从言?」
谢听云的声音将秦况的思绪从臆想中拉了回来。
他克制着小跑至客厅门边。
殊不知背心已爬上了一层薄汗。
秦况终于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,想了四年六个月零二十三天的男人。
谢听云脱鞋的动作沉雅娴静。
西装下摆微微上移,紧贴着男人劲瘦的肩胛骨,露出的洁白衬衣整齐地收进皮带西裤里。
秦况双目猩红,太阳穴直跳。
少年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磨蹭了几下,恨不得抽出那碍眼的皮带。
细细品尝,想念已久的谢听云的热泪。
「谢老师好。」
白皙的双手端着一杯温水出现在眼前。
谢听云脱鞋的动作顿住了,仿佛在回味头顶传来的陌生又熟悉的声音。
男人沉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,「秦况。」
「谢老师。」少年灿烂一笑,双眸夹杂着的肮脏污意一扫而光,「好久不见。」
秦况手心的汗水润湿了杯身,但谢听云似乎感觉不到滑腻。
他思忖着接过水杯,「四年多了吧。」
戴着银丝边框眼镜的凤眼,透过玻璃杯打量着少年。
他记得秦况当时走的时候初三还没有毕业。
现在都高中毕业了,还成了年。
秦况心脏剧烈颤动了一下。
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时间。
他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刚刚吻过的位置,被谢听云那张冰唇覆上。
心中犹如蛇虫爬过。
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,秦况竭力压制嗓音,「四年六个月。」
确切地说是四年六个月零二十三天。
这次换谢听云顿住了。
上次秦况走的时候是二月份,现在八月份。
恰好六个月。
没想到对方记得比他想象得更加清楚。
看来秦况对他落掌的那个耳光,还是存有芥蒂。
也是。
右手扇在秦况脸上的力度。
他至今也记得清清楚楚。
一想到这里,谢听云内心就像被人狠狠揪过一样。
有些痛,又有些愧疚。
其实他记得的并非只有那个耳光。
谢听云还记得,秦况当初转学离开的时候身高一米八的样子,头顶刚好到自己下巴。
现在居然高出了半个头。
人也在往日的青涩懵懂上,增添了一分成年人的稳重和成熟。
「记得挺清楚。」谢听云边往客厅走边说,内心的想法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。
「我记得你和从言是同级。考上哪个学校了?」
秦况觉得像谢听云这样见面就问孩子成绩分数,考上哪所学校的人,放在现今是会被人骂的。
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不想被这样问。
偏偏秦况就不是个人。
「A大。」秦况乖巧回应,「我听从言说,就在C大隔壁。」
这倒是让谢听云有些吃惊了,他以为秦况会在外地上大学。
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C市。
还是在隔壁大学。
「哥。」谢从言疾步跑来,悄悄将沙发下的饼干屑踢进暗处,「你怎么回来了?」
谢听云松了松领带,解开最上面那颗扣子,在沙发上坐下。
他目光扫过垃圾桶里的垃圾零食,落在抽屉里露出的半截扯了包装袋的泡面桶上。
下一秒,男人冷锐的眼神射向自己的弟弟,语气有些凝重,「你们晚上打算吃这个?」
「哥!你听我解释,这是……是秦况带来的,他说他想吃!你不信问秦况!」
谢从严用脚尖怼了一下旁边的秦况,「是不是秦况?」
秦况的注意力还在谢听云那双冷锐的眼神中。
而那冷锐的眼神却不是看向自己的。
他不喜欢谢听云总是用一种很客气的眼神看着自己,却用其他情绪的目光看着别人。
不。
严格来说,他就不喜欢谢听云的眼睛里装着别人。
谢听云的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。
这样想着,他就很想将男人的眼睛挖出来,做成标本放在家中观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