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

沈母顿住了手，她抬头和我对视一眼，眼泪夺眶而出，压抑不住哀嚎起来。

不像人言，似野兽的吼叫声。

我拿出一把梅花梳子往她跟前递过去，沈母不过看了一眼便嚎叫着拍掉梳子，使劲把我往一个小门处推。

她早就认出了我，她想让我走。

可我走了，她呢。

我含着泪一把抱住她，扭过她的脸用力迫使她张开嘴唇。

舌根平截而断。

他们真的不是人!

竟然把人的舌头也割断了!

从前她进家门时，她最喜欢唱歌了，歌声像黄鹂一样清脆，就因为这，成婚当晚二叔便做了个决定。

送她去继续读音乐学院。

碎布里裹着厚厚的一叠钱，二叔往她手里一放，忍不住叹息：十多岁的孩子不应该这么早成婚。

她应该去追逐自己的音乐梦想。

没想到要追梦的人，最后差点命丧他乡。

若不是我收到一个神秘视频，看到肢体缺失的女人，大腿上的伤痕，和当年为救我挡下滚烫开水的伤痕一样，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是貌美活泼的二婶。

当初她那么娇艳，留下的身影让人嚼了足足七年舌根。

他们嫉妒得发疯：

「她早跟其他野男人走了，不要你们了。」

「要我说老乐也是个傻的，捡个孩子回来养不让人叫他爸，花钱买个女人回来当老婆又送人去外面勾汉子。」

「这种浪荡女人哪里能留得住，早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出去享受世界了。」

从小到大我都听着那些嘲讽的话，由不相信到怨恨。

我常常看着路过的车盼着她像从前一样轻跳下车，递给我一块糖果，告诉我快吃，那是城里新出的口味。

可是一次都没有。

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，我们是一家人啊。

怨恨像幽灵一样缠绕着我的心口，盘踞了整整十五年。

现在幽灵散去，恶魔降临了。

她根本没有出去享受世界，而是堕落到了地狱。

曾经也娇艳的二婶，一直张嘴哀嚎。

她说不出话，拄着拐杖使劲用力推我走，甚至拎着棍子作势打我，驱赶我走。

如今我多希望她真的像那些人口中说的一样，跟其他人出去享受世界了啊。

我眼角含泪抱住了她。

「二婶，我知道是你。」

二婶早已泪流满面，她啊啊指着小门叫唤，眼里全是乞求。

我懂她的意思。

她在乞求我走。

可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呀。

忍下心中的苦涩，我抚摸她额头上的伤疤，轻声安抚她：「没事的，都会过去的，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大山的。」

「什么走出大山」

阴沉厚重的男人声音从门外传出来。

我瞳孔一缩，抱紧了瘦小的二婶，厨房大门高大的身影透过茅草帘子照进来，像个恶魔。

门外的是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