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我怀孕了。
被打入冷宫的当晚我就热到中暑晕倒了。
我们自制冰片的东西都被收了不说，居然连丝绸也不许我穿。
冷宫的嬷嬷只给我扔了一件最闷热的粗布衣服。
我自然被热晕倒了。
整整一个时辰都没人来管我。
连个太医都请不来。
不用说，这一切肯定都是白蕊姬的功劳。
还好京华有个同乡在太医院，我们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请来。
就是他诊断出我有孕两月。
这个消息自然瞒不住。
很快就传遍了后宫。
既然怀孕了当然要好好养胎。
所以第二日一早我就又回到了华宁宫。
这是景明的头胎，不止是他，连太后也十分重视。
太后和皇上的赏赐如流水般进了我宫里。
皇帝难掩喜色。
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肚皮，语气颇为欣喜。
「这是孤的第一个孩子，孤可得仔细想想该取什么名字好。」
说完他就在我面前走来走去，开心的不得了。
俨然一副毛头小子的样子。
我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欣喜的样子默不作声。
只默默低头抚上自己的肚子。
这是大越的长子，他不能因为我而失去他该有的。
我要他登上那个尊贵的位置！
或许是我冷淡的态度太明显，景明也注意到了。
我以为他又会像以前那样高傲地俯视我。
没想到他却缓和了语气。
「春和，这是孤的第一个孩子，这对孤来说意义非凡。」
「之前……是孤不好，你就当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和我重新开始吧。」
说完就想将我拥入怀中。
没想到这时白蕊姬突然出现了。
白蕊姬见我和景明举止亲昵脸色霎时间变得相当难看。
但她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。
「本宫听闻万贵妃有孕特来贺喜，备了些安胎的东西专门来瞧瞧万贵妃。」
白蕊姬笑得勉强，却大方地送来不少好东西。
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她情同姐妹。
景明见状微微皱眉，瞥了眼福临。
福临立马意会，亲手接过礼品递给京华「这可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好东西，快送去让徐太医瞧瞧该怎么用，万万不能浪费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。」
我有些惊讶地看向景明。
他这是在帮我防着白蕊姬？！
为什么？
我脸上的惊讶都如此明显了，更别说白蕊姬了。
她的脸色更难看了，几乎都要维持不住面上的假笑。
白蕊姬声音发涩「皇上这是信不过我吗？」
景明安抚她「你的人品孤当然信得过，不过这个孩子得来不易，自然要万事小心。」
说完景明神情严肃：
「传令下去，自今日起不准任何嫔妃私下送礼给万贵妃，违令者孤严惩不贷！」
白蕊姬闻言再也维持不住基本的礼节。
她草草行礼「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。」
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华宁宫。
景明见状只叹口气对着我说：
「终究是伤了蕊娘的心，可现在更重要的是你腹中的胎儿，只能暂时委屈蕊娘了。」
他这幅虚伪的模样彻底恶心到我了。
我腹中顿时一阵翻涌，吐了个昏天黑地。
08
自从白蕊姬来过以后景明就往我宫里不断塞人，事事都要以我为重。
确保我腹中的胎儿万无一失。
我也利用其中我能用的人，一点一点地发展起自己的势力。
同时给远在边塞的弟弟发去密信，叫他好好在军中谋生。
在景明的严防死守下我安全度过了危险的头三个月。
景明见我体健也放下心来，终于将我有孕的消息散布出去。
第二日我母亲便带着妹妹急匆匆地进宫来看我。
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家人了。
所以他们来看我我也是很欣喜的，我们聊了很久。
不知不觉就到了景明下朝的时间。
景明每天下了朝就来看我，即使我态度一般他也不在意。
今日见我母亲和妹妹在，所以他只略略坐了片刻就走了。
景明走后母亲欲言又止。
「娘，您想说什么就说吧。」
「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痛快，可他毕竟是皇上，身份和以前大不相同了。」
「雷霆雨露都是君恩，你总要为家人考虑，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教你了。」
我垂下眼眸「我知道了，娘。」
后来又说了许多，直至不得不离开时我才和她们分别。
母亲念在我怀孕了身子重不愿让我送她们。
「行了春和，别再送了，你现在可是双生子，无论什么都没你的身子重要。」
「就是啊姐姐，这宫中我们也来了许多回了，又不会丢，你就放心吧。」
见她们坚持，我也只在华宁宫门口目送她们离开。
可我没想到这居然是我见她们的最后一面。
09
我妹妹和母亲都死了。
甚至都没能走出皇宫。
因为白蕊姬的胞弟白武备在宫门口一眼就看中了我妹妹。
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把就扯着妹妹钻进了自己的轿撵中。
简直就是张狂至极！
当时妹妹的哀嚎声绕梁不绝，响彻了整个宣武门。
可没人敢管。
只因欺负她的人是白蕊姬的胞弟。
我母亲冲上去要拼命，却被白武备的侍卫一剑封喉。
我父亲听闻这个噩耗后惊愕不已，最终痴傻中风。
本就子嗣单薄的家族只有远在塞外的弟弟幸免于难。
当我听闻这个噩耗以后我已经怀胎八月了。
身子沉重到走路都困难。
这个消息还是白蕊姬告诉我的。
当时她一脸鄙夷又幸灾乐祸「万春和，就算你和皇上情浓蜜意又能如何？他对你好也只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！」
「不然为何你的亲人就死于宣武门口，他却连这件事都不告诉你？！」
「无非是怕你动了胎气，这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罢了！」
我恍遭雷击，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。
白蕊姬见状笑着扬长而去。
自从母亲劝导我后我便勉强和景明维持面上亲和的关系。
可我没想到这五个月我居然完全活在隐瞒和欺骗中！
我亲人死去了整整五个月。
她们死的时候甚至就在我不远处。
可我居然五个月后才知道这件事。
景明硬是瞒着消息和我扮了五个月的恩爱夫妻。
他怎能如此冷心！
有孕的艰辛和亲人离去的噩耗让我再也支撑不住，一头栽倒晕死过去。
等我醒来以后肚子是撕裂的痛。
我旁边围的全是人。
我早产了。
旁边是京华和流芳焦急的脸，她们不停地对着我说话鼓励我。
可我却心如死灰。
我的亲人死了五个月了我才知道，我太愚蠢了。
我没有任何生的斗志。
产婆惶恐的声音从脚边传来「娘娘用力呀！再不开宫口就要一尸两命了！」
京华闻言贴近我的耳朵咬牙切齿道「娘娘就甘心这么死了吗？」
「她抢了你丈夫的爱，杀了你的亲人，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死！」
「她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成功了，娘娘就这么甘心让她如愿吗？」
「还有皇帝，他薄情寡义只看中自己的利益，娘娘难道就想这般轻易地放过他吗？」
我只呆呆地盯着房梁上的吉祥图文不做任何回应。
京华看了看旁边的人，像豁出去似的地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。
闻言我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。
浑身莫名涌起一股力量直冲四肢百骸。
产婆惊喜「对，就是这样！娘娘继续！」
我奋力嘶喊一声。
一阵响亮的啼哭霎时间响彻华宁宫。
「生了，生了！是位小皇子！」
10
万贵妃生了个小皇子。
这个消息不仅传遍了后宫前朝，甚至连京城街边的小孩都知道。
景明大悦，因此减免赋税。
与宫外一片和乐的氛围不同。
宫内的景明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强压怒气问「还没诊断出万贵妃为何不醒吗？！」
一片静默。
景明气得扔出去一套茶盏「一群废物！既然如此没用不如通通拉出去斩了！」
皇帝话落只听得宫内一阵磕头求饶声。
最终有个太医战战兢兢「启禀皇上，并非是微臣无能，而是微臣……不敢说。」
景明眼睛一眯「不敢？莫非这宫中还有谁的权利大过孤！孤让你说！」
他闭上眼咬牙道「怀孕本就消耗产妇精气，加之娘娘生前惊惧过度，这才导致娘娘早产昏迷不醒。」
景明脸色瞬间大变「惊惧过度？」
他立马扭头看向京华「春和生产前在哪？见过什么人？可听了什么传闻？！」
京华立马跪在地上「娘娘她……见了皇后娘娘。」
「当时皇后娘娘说，说……」
「她说了什么？！」
京华眼睛一闭「皇后娘娘告知贵妃娘娘的亲人俱亡，且这般瞒着都是皇上的意思！」
景明闻言深吸一口气。
果然是蕊娘。
他早已在宫里发了话，不许透漏一点风声，可她偏偏就是如此胆大敢抗旨。
差点害得春和一尸两命。
景明满脸阴沉地指着刚才开口的那个太医说：
「孤要你不留余力地治好万贵妃，不必惧怕什么。但你若是治不好，那第一个死的就是你！」
「微臣领旨。」
景明说完就走了。
最后只留下了那个太医在华宁宫。
京华拿了一袋金锭子递给他「白大哥，这次真是多谢你了，这是我们娘娘给你的。」
白太医连连摆手「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。」
我躺在帐后的床上终于出声「这次多亏了白太医冒死出声，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太医收下。」
「就当本宫恭贺太医新婚之喜吧。」
白太医只能忙不迭接过「微臣谢过娘娘。」
我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脸笑道「那我的身子以后就交给白太医了照料了。」
「希望白太医可别让本宫失望啊。」
11
白太医走后京华有些担忧地问我。
「娘娘，咱们这次能扳倒皇后娘娘吗？」
我轻笑「当然不能，她可是北狄王的女儿。」
「现在谁不知道北狄王实力雄厚，隐隐有成为第一大国的趋势？就因为这个景明也不会让她死的。」
京华不解「那娘娘装病是为什么？」
「为了夺她的凤印和执掌六宫的权利。」
毕竟我生了大越的第一个孩子，景明不可能只奖励我些身外之物。
必然是要升位分的。
可区区一个位分有什么用？
我要的是实权。
实权在白蕊姬手里，她若无大错必然不会落在我手里。
既然这样那我就送她一个错。
这样一来我既升了位分，又夺了权利。
那离让她死也不远了。
毕竟饭要一口口地吃。
人，我也要慢慢杀。
我提点京华「白太医此人可堪重用，你们两人是同乡，必然要把他拉过来。」
「不论用什么手段。」
「奴婢遵命。」
12
果不其然，第二日皇贵妃的册宝和服制就送到我宫里了。
一起送来的还有皇后的凤印。
福临宣旨后笑眯眯地恭喜我，还告诉了另外一则消息。
白蕊姬被禁足了。
没有期限。
这意味着她只能等景明什么时候气消了才能出来。
福临说完就静静地观察我的神色。
我却只摩挲着凤印不言语。
白蕊姬被禁足有一部分是因她害我早产。
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我弟弟在边塞渐渐展露锋芒。
自今年起他从未打过败仗。
甚至是北狄王都有意招他为婿。
景明唯利是图，自己麾下出了名将，自然要牢牢把握了。
所以他打压白蕊姬抬高我这并不意外。
我掩下眸中的嘲讽，笑吟吟地递给福临一袋金子「有劳福临跑这一趟了。」
福临推脱几下后就笑着接受了。
我看着福临的背影完全消失后立马收起笑容，面无表情地吩咐：
「御膳房的人可以开始动手了。」
还得多亏了景明之前不停往我宫里塞人。
如今他们有几个成了我的眼线。
虽然不多，但足够用了。
尽管只是个不起眼的抬水太监，但往往不起眼的人才能达到致命一击。
他会在景明的饭食中下一种不宜察觉的慢性毒。
中毒初期只是感觉乏力，中期会有点喘不过气，晚期他的五脏六腑就会全部损坏。
没错，我要景明的命。
此刻没有外人，我眼中的狠厉与杀意毫不掩饰。
流芳有些不忍心「娘娘，真到了如此地步吗？」
流芳是从小跟着我的，她见过我和景明两小无猜的样子。
她会犹豫我并不意外。
毕竟我一开始也没想要景明的命。
我还记得我从前一直喜欢看游记。
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过上那般闲云野鹤的自由生活。
可惜我是家中嫡长女，身上肩负着兴旺家族的责任。
母亲不许我玩物丧志，向来不许我看那些。
可我每晚都会趁着夜深人静时偷看，直至天蒙蒙亮。
后来母亲发现这件事了，她并没有惩罚我。
她只是平静地命令我亲手将辛苦淘来的孤本撕碎，并且要求我以后不许再看任何杂书。
否则她就将流芳打个半死再发卖出去。
我万念俱灰。
流芳自小跟着我，我早已将她当做我的姐妹。
母亲向来懂得如何让我乖乖听话。
所以我麻木地将那本游记撕碎了。
夜晚我独自一人行走在淮河岸边，想着干脆就这么投河算了。
也能得个自由身。
可就在河水淹过我小腿时，十六岁的景明牢牢地拉住了我的手。
他气喘吁吁又得意地看着我「还好我够快！你看这是什么？」
他扬了扬另一只手，手里捏着那本被我撕碎的游记。
已经被他粘好了，虽然歪七扭八，但还是能看的。
他笑盈盈地看着我，眼睛里透着点期待，好像盛满了细碎的星河。
「还好我看过这本书，才能这么快就把它粘好，不然我可就来不及了！」
说完他双手扶住我的肩，很认真地对我说：
「春和，你要记住，哪怕最不好的事发生了你都不要害怕，我会永远在你身后为你解决一切困难的。」
十六岁的景明在淮河岸边牢牢抓住我的手让我不要放弃生命。
二十八岁的景明却步步紧逼要把我溺死在权利的中心。
当初说要为我解决一切困难的那个人已经成了我最大的困难。
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？
见我久久不出声，京华上前劝诫「娘娘，开弓没有回头箭啊，想想您的母亲和妹妹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。
「本宫知道，你们都退下吧。」
13
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，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可以了。
可我没想到只过了三个月，景明在上朝时便猛烈咳血后晕了过去。
我立即召集了所有太医为景明诊治。
我在养心殿外问白太医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为何景明会突然吐血？！」
「皇上怕是……毒发了！」
我双眼睁大惊诧不已「什么？！」
按照我们的计划，景明最快也要三年后才初步毒发，为什么会这么快？！
我还想问些什么，养心殿内却传来皇帝醒了的消息。
我连忙跟进去查看。
景明躺在床上气若游丝，面色异常灰败。
蓦地，我的心被刺痛了一下。
随后我迅速调整好自己，眼眶中噙着泪略带哭腔「皇上这是怎么了？」
景明勉强扯出了一抹笑「孤无碍，兴许只是累着了。」
话音刚落，景明就又昏死过去。
我问太医院首「皇上究竟怎么了？」
院首看了我半晌才犹豫道「老臣行医数十年，只在垂死之人身上见过这种脉相。」
「圣上只怕……命不久矣！」
我故作惊慌「皇上之前还好好的，为何突然这样了？」
「圣上看起来像是积劳成疾，老臣无能，无法准确诊断。」
我紧紧握住水杯「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，一定要治好皇上！」
这件事没敢惊动太后，我只能悄悄处理。
院首用了无数名贵药材，才勉强吊着景明一口气。
这口气吊了半个月终于是撑不住了。
养心殿内，所有的太医宫女太监全都退出去了。
只留我和景明，还有在旁边候着的福临。
景明躺在床上形如枯槁。
他确实是要死了的。
可很奇怪的是，我明明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，心里却生不出丝毫快意。
我心里只剩麻木。
景明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拉着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从前的事。
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。
他却记得一清二楚。
甚至连我当时的神态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。
瞬间就带我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。
他絮叨完，似乎是想到什么，竟然自己撑着坐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根木簪来。
景明递给我「喏，你看看，像不像桃花。」
是一支手雕的桃花样木簪。
「我记得你一直想要一支亲手雕刻的木簪，因为你父亲为你雕的那个被你妹妹拿走了。」
「我知道你心中一直介怀这件事。」
「现在你有新的了，你不必再一直挂念这件事了。」
我沉默地接过那个木簪，胡乱地簪在了自己头上。
景明看了失笑，他竟然艰难地站起身将我头上的簪子扶正。
然后他才满意道：
「这才对了，这才对了……」
他念叨着转身，自己一个人躺回龙床上，慢慢地合上了眼睛。
然后再也没睁开过。
我颤抖着声音轻声问「阿景？」
他没有再回我了。
福临在旁强忍悲痛，高声道「皇上驾崩——」
14
景明死了，他死后福临宣读圣旨。
他竟然直接封我为帝。
同时让白蕊姬成为了唯一一个陪葬嫔妃。
大臣闻言立马开始了嗡嗡的讨论声，最后是御史大夫首先站出来。
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——」
众臣一愣，然后皆朝我跪拜「吾皇万岁。」
我神色如常「众爱卿平身。」
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准备去冷宫看看白蕊姬。
谁知我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。
白蕊姬的声音癫狂「我不要陪葬！我是时空管理局局长的女儿，你只不过是我爸手下的一条狗而已，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生死？！」
另外一个声音极其冷酷「这是你扰乱剧情要付出的代价。」
什么时空管理局？什么扰乱剧情？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我悄悄爬在门缝上看，发现另外一个人居然是京华！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蕊姬，气势上居然稳稳压过白蕊姬一头。
白蕊姬狂笑「他们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罢了，我扰乱了又能怎样？一堆冰冷的数据而已，能得我垂青来体验他们的生活是他们的荣幸！」
京华依旧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「你怎么想的和我无关，我只按规矩办事。」
说完她手一挥，癫狂的白蕊姬瞬间就变得呆愣，直直地站在原地像个人偶。
「听了这么多，该出来了吧。」
15
我走到京华面前「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？」
京华看了我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解释。
原来我所在的世界是个话本。
景明对我的偏爱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，我们约定好在我及笄那天就成婚。
可他却在我们的新婚夜突然被派去北狄参军。
然后他被自己兄弟们联手暗算，死在了那场战争里。
我心如刀绞。
同时也痛恨所有害死他的人。
然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
我决定伪装成景明，替他报仇。
我放了一把大火，营造出我死去的假象后便连夜奔去北狄的战场。
从那以后我就是景明，景明也是我。
我一步一步在军中建立威信，然后又一步一步靠近皇权，最终登上了皇位。
然后我杀了所有害了他的人。
这才是我和景明原本的人生轨迹。
可就因为白蕊姬一时兴起，想体验一下我登基后的生活，所以就随意降临在了我的世界。
她就这么随意地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。
可她途中出了差错，她时间点选错了。
她选在了景明出兵北伐的时间。
她刚来就被互相厮杀的人包围着，她吓坏了。
景明当时如同天神降临般救了她。
她爱上了景明，她决定救他。
就是因为她的这个举动，让京华发现了我们的世界线已经被改变。
所以她也要降临这个世界，挽救这个世界原本的世界线。
但是她来迟了，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她无法改变，只能努力让事件回到正轨上去。
所以京华在那时就找上了景明，将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。
当时京华面露歉意「这是我的失职，为了表示我的歉意，你死亡的时间期限延长至十年后，并且你可以有一个延续血脉的孩子。」
「不过十年后你必须死去，而且要按照原本的时间线那样让万春和登基。」
「否则你们的世界将会坍塌，所有人都不复存在。」
景明答应了。
当时他笑得开心「没想到还能再多陪她十年，我已经很知足了。」
京华继续补充「不过你们以前的那条时间线就彻底作废了，为了不让上面的人发现，这是更新后的时间线。」
「你必须要严格按照新时间线的剧情走，否则世界一样会坍塌。」
景明看过时间线后沉默了很久。
因为他不忍心这么对我。
可他别无他法。
只能按照京华的要求来。
所以景明才会在北伐归来后性情大变。
原来都是为了这个世界。
为了我。
他甚至提前替我扫清了登基的障碍。
他说过他会永远站在我身后为我解决一切困难，他果然说到做到了。
可他为我牺牲这么多，我却亲手杀了他。
得知真相的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。
京华见状缓缓伸出手扶上我的头顶，我立马失去了意识。
16
我将景明风光下葬了。
毕竟我亲手杀了他，大仇已经得报。
看在曾是夫妻的份上我愿意给他最后的体面。
将他送进皇陵以后我却没急着回宫。
而是在淮河岸边慢悠悠地踱步。
这是我和景明定情的地方。
我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当时他亮晶晶的眼睛。
蓦地，本该一直向前的河水却突然向旁边飞溅了一些。
虽然我眼疾手快地躲开但身上还是被溅湿了。
我看向淮河，河流湍急勇往直前。
如果不是溅湿的衣裳我都怀疑刚才那是错觉。
我长叹口气。
「摆驾回宫吧。」
一切都尘埃落定了，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。
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。
可惜想不起来。
罢了。
往事归于尘土，一切都过去了，我应该向前看。
我乘着轿撵回宫，并未注意到身后的淮河水卷了几个小浪花。
像是有什么人在对我道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