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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妈哭了很久。

她难以启齿。

可是如果不说，弟弟被离婚，女儿还要被当做杀害公婆的嫌疑人抓走。

阿爸的脸面再要紧，这下也保不住了。

「珊珊的孩子，的确不是方铭的。」

她又咬牙切齿的念叨，原本以为珊珊嫁了个好人家，结果方铭是个不中用的。

「凤凰男，方家一开始还打算让他去当个上门女婿呢，仗着自己身份牛逼了开始玩女人，玩出报应了吧。」

我婆婆从一开始担心他在外面玩出孩子了，被女人利用回来骗钱。

这心放着放着，不对劲了。

去医院检查，无精症。

虽然搞不出孩子，但是不能绝后啊。

首先面子上还是要说的过去的，方铭一表人才，又是金凤凰，想要找老婆很容易，但是得找那种容易拿捏的。

比如说，学历低的骨头软的，家里重男轻女的，弟弟有点缺陷找不到老婆的，家里大人又要面子的。

比如说，我。

新婚的那天晚上，公公拿着拐杖敲我的头，敲破了，血流了一床。

婆婆在外面敲木鱼，念佛经。

我老公呢？

他在喝酒呢。

本来这事他们私下威胁我，不许我声张的，我几次就借口方铭打我，我要离婚。

阿妈虽然觉得丢脸，但是总不能让自己女儿被打死吧。

渐渐的也松口了。

没想到公公以为我弟弟是个弱智，知道他洞房那天不会，特意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下。

我那个痴傻弟弟说出去了。

阿妈急的捂着他的嘴。

这下好了。

珊珊就算是要离婚，谁敢要。

事情要是说出去，两家人都要玩完。

珊珊你弟弟还要结婚呢，还要给老陈家留后，方家毁了不要紧，不要毁了你阿爸的脸，还有陈家的面子啊。

后来。

后来我就被绑着塞到杂物间生孩子。

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盼着，结果是个女儿。

14

「她公公年龄大了，也没几年了，儿子也不中用，就急着留种。」

阿妈抹了抹眼角。

刚剁完辣椒的手把眼睛都辣红了。

她又说。

她公公为了能早点生孩子，女娃娃还没满月就催，那天珊珊给娃娃喂奶，说了几句女儿也是要活着的，就被她公公打了一顿。

他经常是这样的。

只要珊珊不听话就被打。

但是珊珊刚生完孩子，可能是为了孩子有了母性，那天就反抗了。

厮打的时候，她公公气的一拐杖没控制好，把女娃娃抡出去了，摔墙上当场咽气了，小脑瓜瘪了一半。

珊珊直接晕死过去了。

醒来的时候，才知道公婆一家把她女儿塞到马桶里冲走了。

珊珊大病一场，后来也怪，一直没怀孕。

直到去年，怀上了。

可能这几年珊珊很乖，被打被骂不还手，他们就放松警惕了。

她和方铭一直没领证，他们家说了，确定是儿子才能领证，进他们家祖坟。

没想到珊珊性子烈，直接把孩子打了。

「许警官，珊珊想杀人，她心里有怨气，但是她真的不会杀人的，她杀鸡都不敢。」

从我家出来的时候，烈日炎炎。

许警官站在我家门口的老槐树下，胃里干呕，吐了。

我给他递了一杯水。

许警官，可能是中暑吧。

15

后来，我每天会带着煮好的汤去医院里照顾婆婆。

她不能说话，手脚也不能动，下半身瘫痪了，跟个植物人也没什么区别。

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每次见了我，都要咿咿呀呀的乱叫。

同病房的病友都羡慕她，每到这个时候都在旁边喊，哎哟，老婆子幸福啊，这是激动的嘞！

我也会跟她分享最近的进展。

比如说公公的尸体送到殡仪馆火化的时候，因为骨头拧巴到一起了，所以只能暴力拆开，咯嚓，不小心，断了。

不过婆婆你别担心，他死了，不疼。

方铭呢，哦，我老公啊，他被强制送到精神病院了，听说那里不好过，但是这也算很好啦。

毕竟他杀了人不是。

自己亲爹都敢杀，没坐牢就算好的。

只不过精神病院那里，我也进不去，就不知道别的情况了。

婆婆瞪着我，用那破锣嗓子干嚎。

她的病友们又兴奋了。

婆婆太激动了，太开心了，能有你这样的媳妇，是前世积德啊，祖坟冒青烟。

我也笑，笑的很腼腆。

我也知道，等我走后，她们也会讨论，一边拍着大腿一边讨论。

「你们听说了吗，这家老婆子也是个坏的，他们家媳妇那么好，到现在还没领证，说是不生儿子就不让进祖坟，结婚证都没领，真是可怜。」

「别提了，她家那儿子是个精神病，家暴，还打人，杀了自己女儿，还杀了自己亲爸，可怜这姑娘了，嫁进来进了魔窟。」

「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媳妇我得烧高香拜拜，她家男人死了，儿子入狱了，这媳妇还不离不弃的每天来医院伺候，这不得颁个奖。」

「你们听过那个案子了没，她现在瘫痪就是因为被她儿子打的，为了不让她说出去还给她毒哑了。」

怪不得她每天看到儿媳妇过来都激动啊啊啊乱叫。

媳妇不比那白眼狼儿子好。

这家算是没了，自作孽，法院把财产都判给媳妇了，没领证也都判给她了，等老婆子死了，媳妇也算是好人有好报，拿钱走了另外找个好人家。

我每次都会给婆婆耐心的擦着手背，温柔的跟她说。

「瞎说，我怎么另外找人嫁呢。」

他们都是瞎说。

当个单身富婆多好。

「再说，婆婆他们怎么能咒你死呢，你要长命百岁呀，你看着，你得看着，你最擅长看着了呢。」

每每这个时候，她们又夸我。

伺候个瘫痪的老婆子到一百岁，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
就像许警官调查一圈下来，我受尽了委屈，还得了一个好名声。

他们说我，任劳任怨，贤良淑德，要是在古代，高低给我立个牌坊，名垂千古。

我也跟着笑。

好名声，可真是个好东西啊。

方家，包括我们陈家，怪不得都喜欢名声这个东西。

我婆婆又开始张大嘴巴咿咿呀呀的大喊了。

我想，我婆婆肯定很想说话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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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如果能说话，她肯定会说。

她的嗓子不是方铭毒哑的。

是她自己喝的。

说我陈珊珊不是个好东西，他们都被我单纯无害的外表骗了。

说我这几年任打任骂，却挑拨他们一家人关系，利用方铭的病暗示鬼婴复仇。

方铭脚底毒瘤的事，她自己也能看出来是儿子精神病发作了，她好像是有预知的知道事情要败露。

后来，公公在房间里拿拐杖敲我的时候，她在外面闭着眼睛念经。

方铭听到我哭的声音，听到她念经敲木鱼，病情发作了，拿着斧头就抡到她头上，失手把她双腿砸断了。

婆婆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。

方铭怕了，说那是被打掉的孩子的那滩血，他慌慌张张的跑，又笑又叫，怎么能让我生下来他爸爸的孩子呢？活该，得打掉，打掉！

后来，方铭又病情发作，把还在我身上趴着的公公一斧头砸死了，把他拧巴到一起，塞进了废弃的卫生间。

婆婆可能是觉得完了，后来她抓住我，说我们家的人谁也不许说出当年大女儿的事。

儿子家暴没事，大不了被教训一番。

儿子要杀她没事，是她和公公做错了事，是报应，最多他们拿命偿还。

但是如果我们把当年的女儿的事说出去，这个家就完了。

我说，婆婆，这么多年我都不说，我肯定是不会说的，我总不能到外面去说，那个女儿，是我丈夫的妹妹吧？

要管住的，是你自己的嘴呀。

听说警局里严刑拷打可厉害了，再硬的嘴巴都能撬出来真话。

你先管好你自己吧。

婆婆的心一横。

她恶毒的盯着我，她说自己会毒哑自己，希望我也能管好我的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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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确实什么都没说呀。

唉，她可能真的后悔，自己喝了药不能说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