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.

那天过后，盛星衡像一只漂浮的幽灵，总会在我的周围晃荡。

“沈随，去打球啊！”

“沈随，一起去食堂啊！”

“沈随，走，厕所！”

……

其他都算了，可是……

“盛星衡你个畜生，厕所都让人陪！”

我扔下笔，几乎怒吼着朝门口的盛星衡走去。

“快点，憋不住了！”

他忽然跳了起来，用胳肢窝压住我的脖子。

“滚滚滚，一股汗臭！”

我试图用脚去踢他的屁股。

走廊里是我们俩爽朗的笑声。

这一段友谊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呢？

是那天下午，同学把蟑螂的尸体放进我的桌洞里，他将那些尸体扔在了他们脸上？

还是那天，同学将我的课本扔进了垃圾堆，他反手就给了那个人一个大耳瓜子。

又或者，是他们扒去我的衣服，将我厕所里，盛星衡赶来救我，并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我。

他就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缕阳光，融化着我冰封已久的心。

他喜欢笑，喜欢打球，喜欢一切美好热烈的东西。

在他这些爱好里，我阴沉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可他毫不介意，他总说，我会是他最好的朋友。

那时他的笑容很是明媚耀眼。

我也以为，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。

直到高三下学期，他本来垫底的成绩忽然突飞猛进，闯进了年纪前十。

而我的成绩却一直飘忽不定。

每次开家长会，父母总会拉着盛星衡说上许多话。

知识渊博的教授夫妻，和努力上进的孩子。

他们比我们更像是一家人。

我很怕。

我怕他会占据父母对我的爱。

那天之后，我刻意疏远着盛星衡，又回到了之前埋头苦干的日子。

盛星衡好几次都想找我谈谈，可我都冷淡躲避了。

跟他谈什么呢？

谈我对他的羡慕和嫉妒？

谈他有多优秀？

谈我父母对他的喜爱胜过于我？

不，我说不出口。

那些该死的自卑感就像是我的影子，在阳光之下，与我形影不离。

我只有远离光，影子才不会出现。

后来，我听班上同学说，盛星衡的母亲病情加重了，他们家又要支付一大笔费用。

为了治她妈妈的病，他们家已经一贫如洗。

若又要支出一笔不菲的费用，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
那段时间，盛星衡没有再来找我。

他肉眼可见的瘦削了许多。

他的眼里没了初见时的光芒，只剩一望无际的黑暗。

如同深不见底的巨渊。

作为他最好的朋友，我没有去安慰他。

后来他没有再去打球，而是和我一样，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刷题。

凭着以往的默契，我知道他要干什么。

他想利用知识改变命运。

我明明是知道的。

可当我高考失利，父母告诉我，盛星衡因为家庭条件自愿放弃读大学，他的成绩将由我替代。

我还是选择了深信不疑。

我甚至，没有再去找过他。

15.结局

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
入目是一片雪白。

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。

出于本能，我动了动手指和脚趾。

只觉钻心的疼痛。

赶来病房的医生告诉我，我的左手和右腿粉碎性骨折，现已用石膏固定。

可我根本不在意这些。

我让护士给了我一面镜子。

屏住呼吸，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。

高挺的鼻子，薄薄的嘴唇，剑一般锐利的眉毛。

最用完的是，嘴唇周围有一圈青色的胡渣。

原来，这样就换回来了……